煊赫有时,消亡有时。

 

【火影/弥长/长弥南】那一天我们穿过树林未念祷言(联文)

莲子:

    来逛庙会的人特别多。毕竟是一年只有一次的盛典,就算是雨之国这样的小村子,就算在这样动乱的年代里,也是不得不认真对待的节日。  



    出去讨生活的人回了家,翻过崇山峻岭带回远处战争的消息,还有各式各样村子里没有见过的食材,用具。村子里难得多了人气,就连平日里最安稳地人也打开了房门,让自家的小孩出去,拿着积攒地粮食,去换取路边烧烤着的零食。摊点从村落绵延至祭坛,那里已经有请来的伶人在舞蹈,虔诚地人的匐在地,祈求来年风调雨顺。



    那三个小鬼在往来的低着头跑。



    弥彦对旁边的长门压低了声线:记住,别拿不实用的,别拿太多,也别总盯着一个人,哎算了你天别动手了,看着小南就好。如果我被人发现了也别管我啊,能跑掉的记住没。



    长门努力地点了点头,依旧不太清楚弥彦的意思。只是更紧地拉住小南的手,然后弥彦把全身的缝隙都摸遍了,才摸出几个发旧的铜板递过去,少年的脸泛着红,数了数自己也有点窘,声音更小了些:“买点……丸子吃应该还够吧……”



    能逛的地方很多,炸丸子的店铺很香,肉食和汤地味道诱惑着少年的胃,本来就是长身体地年纪,需求量大,却处在常年吃不饱的状态,长门和彦弥彦比同年龄的男孩小了一号,却还想着法子省下的粮食喂给了身边的女孩。



    弥彦说:小南长得漂亮不能吃不饱,女孩子要有点肉才好看啊。



    长门就在一边点头,然后再把自己的份匀一点藏起来。留作不知道何时会突然出现的,逃亡时的口粮。



    丸子店旁边还有个摊子,买一些发卡首饰一样的小玩意,聚集的人少了些,都是女孩,穿着可能不新却干干净净地衣服,一个一个仰起脸来。长门看了一圈,有些骄傲,都没有小南漂亮。
尽管小南只有过纸做的装饰。



    旁边小南拉扯着长门的衣袖说:丸子。她数着长门手中的铜板,他们够买三个小份的。女孩划出三部分:弥彦的,长门的,我的。



    却朝那个摊子看了一眼,两眼,再忍不住看了第三眼。



    她不愿意说话,长门却懂了。



    他比了个嘘的手势,然后轻手轻脚地走过去,从摊子的边缘勾一个快要掉下来的镯子。小小的人藏在摊子的阴影里。眼神却很亮,有小心又耐心地一点一点地挪动。



    最后他数着手上的铜板,留下一个大份的钱,剩下的全都堆在了摊子的边角。



    他牵着小南的手,女孩带着手镯的手臂上捧着纸盒,女孩伸出手划拉着:弥彦的,长门的,我的。


 


    远处的人群中传来气急败坏地叫喊:



    小偷啊!别跑!抓住那个孩子!



    心突然就揪了起来,两个人抬起头,就看见了跑在最前面,大笑着,时不时回头做一个鬼脸,灵巧的窜来窜去的弥彦。握着长门的手愈来愈紧,长门但心地去捂小南的嘴,但女孩很乖巧地咬住嘴唇,只睁大了乌黑的眼瞳,追随着弥彦的影子,看着,看着。



    长门说:没关系的,弥彦那么厉害。



    女孩狠狠地点了点头。



    远处的弥彦听到了一般,向着两个孩子眨了眨眼,又做了个夸张地口型,说没关系。



    他的影子在人群中划出一道夺目亮度。在两个孩子眼中,似乎所有的光彩都被他带走,连最热闹的庙会都变得了无趣味。



    小南说:长门,我们回家等弥彦。



    窗外地雨稀里哗啦地敲打着房梁。



    小屋没有灯,门开着,风直往里吹。很冷。弥彦没想到回来的时候两个孩子都还没睡,下意识地放下来捂着臂膀地手,从怀里面摸出一个袋子,有些得意:大概够吃好几天啦。



    但是……他又换了个调子,有些不好意思地摇头:明天我们可能得换个地方啦。



    长门不理他,去掀被掩在衣服下面的伤口,小心翼翼地按了按,又伸出舌尖一点一点地舔被锐器划伤的部分——那是他们唯一可能的消毒方式。



    小南戳起一个丸子,天气凉,她往上面呵了好几口暖气,再送到弥彦嘴边:吃丸子。



    弥彦把腮帮撑得鼓鼓囊囊,咧开嘴给了小南一个灿烂地笑:好吃。

    那是长门被雨声吵醒之前的最后一个画面。


    梦醒时分。


 


    天花板很高,土灰色的砖石看起来摇摇欲坠,长门盯着那上面一条细小的缝隙发了会呆,他幻想那里会钻出来一条青绿的蜥蜴,沿着生黑色青苔的支柱爬下来,然后再逃进另一个他不知道的裂缝里。


    雨之国没有蜥蜴。


    这个住所是一年前临时选定的,小南不大在乎住在哪,她已经是非常漂亮的大姑娘了,但还是跟他住在一个房间里,就像他们还是孩子那样。


    长门试着把自己支起来靠窗坐着,雨下得很大,所有的东西都散发着潮气。


    房门被打开了,小南走了进来,问到时间了吗?他摇摇头。姑娘说嗯,让我给你修一修头发。


    长门的红发留得很长了,这大概是他身上唯一正常生长代谢的部分,他现在瘦得惊人,像是披着薄薄一层皮肤的骸骨。他这时没穿外套,上身赤裸在湿润的空气里。小南站在他身后,没有找到剪刀,她把苦无磨了两下,然后用手指捻着他的发尾一撮一撮地割短。


    小南的手指按在他的太阳穴上、他的后颈上。


    他觉得小南的手指很美,以前弥彦给小南买了淡紫色的眼影,小南用尾指蘸着涂上眼皮,那时候少女一下子脱出一层妩媚的气质来,他跟弥彦看得都有点傻。那个时候小南的小指上沾着细腻的粉末,没找到东西搽,她有点羞涩地看向两个少年,旁边的弥彦就说了一句你看小南真好看,手啊眼睛啊脸啊,我们的小南真好看。


     雨还在下,小南绕到他身前去,关紧了窗,然后修起他的刘海。


    他的一双眼睛是深紫色的,没有眼白,他不喜欢自己的眼睛,旁人也看了怕,怕了就想要杀他。长门平时都拿刘海盖着自己的眼睛,但是这个时候他对小南说把刘海剪短些吧,反正就要走了,我想看清楚些。


    小南低低应了一声,把深红色的发丝剪去了,捏在手里小小的一束。剪下来的头发都被放进一张纸包好,小南点了个火苗,把纸烧去了,她没有开窗子,细细的烟升到天花板上,他抬头去看,那烟子没有钻进缝隙里,消散了,他猜想蜥蜴把这烟吸进了身体,然后便死在了巢穴里,变成一块化石。


    几个月前小南带长门去看了医生,他们其实都知道没有意义,但是小南提出来了,长门便应下了。她可能是想起了什么,比如说一个雨夜,他咳得一塌糊涂,弥彦紧紧地抱着他,他们没有多少保暖的东西。


    等烧掉了碎发,小南坐到他身边来看雨,她的影子映在玻璃上,冷冰冰的。


    他也马上想起来了,那时候医生不让他们进门,弥彦就在小屋子里最不透风的一个角落抱着他,他不让小南靠近,他们不知道这个病会不会传染。他也不想让弥彦靠近,可是橙色头发的孩子笑了,说他是三个人中最强壮的一个,如果分给他一点能让长门好起来就好了。小南偷偷蹲在一个最大缝隙前用身体堵着风,大部分木板的缝隙都糊上了纸,门缝太大,封不住,她无声啜泣了起来。


    弥彦温暖极了。


    医生说他不知道这是什么病,他说长门这样子还能活着,简直是不祥而恐怖的。


     对啊,他是不健康的,但是他是会一直活下去的,比别人要更长久,他哪怕是要扒了这身皮囊都得活下去。长门的求生欲比谁都强,他说这是一个祝福。


    中间该还有些故事的,但是长门不想去回忆了。小南说我们走吧,长门点点头。


    他们毁掉了那栋房子,所有的缝隙颤抖着落下粉尘,石块碰撞哀鸣,整栋建筑轰然崩塌。长门给小南扶着,站在咫尺之处感受崩落的气浪,人群尖叫了起来。他说把老房子都拆掉吧,人们会建起更坚固的新房子,砸死几个人也没有关系,这会督促他们把新的居所建的更加牢固和壮美。


    小南又说了一遍,我们走吧。


    他们要去的地方是很远的一个森林,那里总是阳光明媚,没有恼人苦闷的雨,小南在那儿找到了一个树洞。那是一个隐蔽的地方,他可以在那里藏匿相当长一段时间。


    长门让小南把自己的头发剪得很短,他的两只眼睛前都没有了遮挡,视野完整而清晰。他们依小南的纸遁,直接到达了树洞前,他回过头,很眷恋一样看了森林一眼,雨之国的树木都生的病态而畸形,植物根部因雨水浸泡而溃烂,他们很少见着那么灿烂一大片绿。


    小南把他扶进了树洞,那里设备已经全都装好了,地上有六个棺材一样的黑色舱室,长门眨了眨眼。


    能去给新加入的那几个家伙带个信吗?他扭过头问小南,事实上他知道小南不会拒绝的,这也不是出于礼貌,他突然有点心虚,所以用了一个问句。


    小南点点头,走前把头上的纸花摘下来给了他,她知道他的想法。


    这时候长门很想露出一个笑容来,但是他马上就发现这是太奢侈的事情了。


    树洞里很暗,小南用纸修饰过了。他喜欢这个处理措施,墙面上覆满了微微抖动的纸张,层层叠叠,到了末了一点缝隙都没有,干燥而温暖。


    他们都在为自己生命赎罪。有一次,不知道是谁那么说了,长门也没记,战时什么样的言论都是有的。活下来就会伤害他人、杀死他人,他们都在赎罪。是有人那么说了。


    长门走到第一个舱前跪了下来,舱门滑开,紧闭着眼的青年静静躺着。


    长门开始祈祷。


    他必须从第一件事情开始回忆,打开故事的那个故事,割裂故事的那个故事。那天下着雨,那里总是下着雨,弥彦的背影一如既往的挺拔、坚定、显现出强大的意志力和吸引力,弥彦站着,像一把剑。然后,然后他发着抖拿出了苦无,他觉得自己是个瞎子,他渴望着那一刻自己已经死去。弥彦撞进了他的怀里。


    那个瞬间他觉得自己的肋骨被粗暴地扯开,两肺给生生抠破,整个世界的雨水和冷风都往里面灌,他的心口上过了个洞,而他千疮百孔。


    弥彦笑了,在他的耳边笑了。青年散发着阳光和青草的香气,在他的身前慢慢滑落下去,温热的血溅了他一手一身。就算是死亡,弥彦也是美好而温暖的,在漫天大雨里他像一捧光那样慢慢消散了。


    长门伸出一只骨瘦如柴的手,近乎神圣地放到弥彦的胸口上,青年英气的脸上插置了黑棒和铁钉,他小心翼翼避过那些部分摸索熟悉的轮廓。这时候他看得很清楚,比弥彦生前还要清楚。


    这是祈祷的一部分,这样想着,他低头吻了吻他的眉心。


    他必须要给这份伤痛意义,如果只有弥彦,如果只是他和小南的弥彦,那么该称呼这一切为什么才好呢?这个世界从来就只有他、弥彦和小南三个人而已。长门绞尽脑汁,几乎是生拉硬扯地,他必须给予弥彦的死亡以意义,因为那样温柔的他死去了。那样温柔的弥彦死在了他的怀里。


    他慢慢拥抱了躺在冰冷金属上的躯体,这个动作对于长门现在的身体来说非常吃力,但是他执拗地抱紧了。于是场景重叠了,他在佩恩冰凉的气息中感到了失重和眩晕,身体微微颤抖起来。现在他还是一个病人,但他也不会再伤害到他了,他心口有一个窟窿,他破破烂烂体无完肤。


    回忆还必须得继续。长门站在露台上,他出神地看着雨中的弥彦,青年微微昂起头,像是沐浴在南国温暖的阳光里。从幼年时期开始,弥彦就散发着不属于这雨国的新鲜气息了,他始终是一道明亮的风景,吸引人的,人们不由自主跟在他的身后,踏过潮湿的泥土。


    弥彦回头看了他一眼,噙着笑,然后闭上眼向前倒了下去。


    那天他和小南谈起了未来,他们的谈话有种失去节奏的错乱感,给撕开了三分之一,淌着血。他说如果孕育的痛苦愈大,创造处的事物愈有价值,那么弥彦正打开了新的世界。


    小南点点头,那天他们都伤痕累累,长门的皮肤烧伤溃烂,但是他们都像是失去了痛感的孩子一样,呈现出朦胧、迷茫而不知所措的形态。小南没有哭。他们的谈话开始变得不着边际。


    我爱你。我爱你们。我们爱你。


    这种话没人说过。他们从来没有长大过。


    后来长门想啊,如果那天弥彦自杀了又会怎样呢?他若是毫无保留地全部自己承担,死在自己手上,那么他自杀的这份勇气所带来的痛苦只会让加重未亡人的苦楚,他们中一个人受了伤,剩下两个人都会加倍的受到伤害,这都是他们心知肚明的事。所以那天弥彦撞进了他的怀里,长门知道,这就是救赎。


    他继续祈祷着,带着逝者的释然和生者的希望,带着伤痛和愿望。


    长门把纸花放进弥彦手里,一根一根握紧他的手指。然后他合手结了个印,睁开眼来,他眼前的佩恩也睁开眼来,取代了弥彦明亮而沉稳的褐灰色瞳仁,深紫色的轮回眼一圈一圈,像吸人的漩涡。他看到佩恩的同时,也在佩恩的眼睛中看到了自己,两方视界重叠了起来,他跟弥彦的影像重叠在一起,支离破碎着,有零零碎碎粘合着,充满了细小的缝隙。


    他轻声说,把全部都拆毁吧,全部都焚烧吧,然后未亡人们会建筑起更美丽更坚固的世界,更加健康而温暖的世界。


    对面的佩恩的嘴唇也轻轻蠕动着,长门分不清到底是谁在说。


 


END


和阿攸攸的第一次联文!写的比较美的前半部分是攸太太的糖,写的比较难看的后半部分是我的盐【跪。其实只要“长弥南永远在一起”这一句话就可以让我哭了qaq,但是还是矫情了那么多。


最后附上没有用到的攸给的盐部分结局,灵感取自歌词《漩涡》,这个有太太做了mad,推荐过了的!


一直脑补这首歌是长门和小南对唱给弥彦的情歌,简直毫无违和感!


 


    长门抱紧那具傀儡,抚摸他的面孔,就像不存在伤疤,握紧他的手臂,如同那里温度尚存。他不曾想过祈求,就如同他现在所处的世界,抬起头来也只是绵绵地阴雨,像那天一样。他解开长袍,将心脏贴近那人相同的位置。感受撞击在胸腔上的温度,被一点点同化成一样的钢筋铁骨。


    如你化作粉末,谁还要健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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