煊赫有时,消亡有时。

 

[红A/旧剑]KING(FIN)

古怪的王国paro

私设一堆一堆一堆

骑士(大臣)红A x 国王亚瑟

莲子太太给了配图!!!

……然而我传不上图orz

链接走这里💕

以上。


规矩很奇怪,却又一代一代继承了下来。

大臣们本来已经为他们的新殿下寻找了老师,但老国王授予艾米亚的家族以权利,用以嘉奖他们的贡献。这一切被写进法典里,所以这个国王,在他真正成为国王之前,必须由艾米亚陪伴。

这就是艾米亚在这儿的原因,他站在队伍的最前面迎接他们未来的国王——他们不知从哪儿找到了这个私生子,可能翻遍了整个还算辽阔的土地。

马车里探出一个脑袋,柔软的金发下面有一双明亮的翠色眸子,一个小孩子,不过才10岁多一点儿,他并非出身于哪个贵族家庭,听说他们从一个农场中找到了他。

大臣们的目光都盯着这个孩子,狐疑地打量,小声地猜测。

艾米亚不为所动,他让亚瑟第一个走进宫殿,然后自己跟在后面。

门在他的身后合拢,把所有的议论隔绝在外。

那是亚瑟第一次进这所宫殿,所以艾米亚放任他为所欲为。他在宫殿的地面上来回奔跑,差点儿打翻了角落从遥远国度传来的瓷器。艾米亚不得不阻止他,他直接把他抱起来放在肩膀上。

亚瑟不害怕,他坐在艾米亚的肩膀上,用手圈住他的脑袋,然后问他:“你是谁?"

而这其实是一个复杂又难以言语的话题。


亚瑟•潘德拉贡成为国王的第一年过的很不顺利:他的年纪太小,并不能真正参与政事。王座很高,他要花很大的功夫爬上去,然后坐好,但他还连地面也够不到。

大臣们做所有的决定,但所有的一切依旧被扣上亚瑟的名字,人们不喜欢听这个名字,因为大多数公告都是坏消息。要打的仗很多,税收永远不够。领主们争吵着该从哪个地方征粮,比例很高:他们得花更多的钱才能保证现在的军队人数。

亚瑟从沉甸甸地金冠下面问:“那种地的人吃什么呢?”没有人听他的。争吵声连一秒中都没有断过。

新年的第一天他出去游行。人群中有人朝他扔烂菜叶子,石土和沙粒。护卫们冲过去抓住了他们,傍晚的时候他们的脑袋被挂到了城墙上。处决令上盖着亚瑟的印章。


艾米亚不能对这些事发表评论。他定好亚瑟一天的行程。很多课程,很多会面,很少说话。

在一天最早的时候,他打开亚瑟寝室的窗帘把男孩叫醒。

亚瑟不愿意这么醒过来,但也没有抱怨过。他坐在床上吃早餐,询问一天的行程,开始慢慢像个国王。

但亚瑟依旧会笑,并不比一开始少一分。

他偶尔在上课的间隙偷跑出去。仆人找不到他就来找艾米亚,然后在他们大张旗鼓之前亚瑟就会出现。全然无辜地呆在他应该呆的地方。

女仆抱怨着说陛下需要守点儿规矩。艾米亚却觉得这样挺好。他找来毛巾擦小孩子的手和脸。假装没看到年轻的国王躲在阴影里吐舌头。


第二年过的依旧不好。摩根终于肯在晚宴上现了身,这位王女在挑时机的方面有着鹰隼一样锐利的目光,恰好出现在最叫人焦头烂额的时候。

上一年晚宴时亚瑟还没有安定下来,今年却是艾米亚看着他一张张地把请帖写好,封上火漆再叫人送过去。

但来的人不多,有的人在别处还有更隐秘的密谋。更多的人只是用沉默抗议,他们不承认亚瑟的身份,否认他的血统如同他还在练习的花体签名。

只是他们并不会直接说出来。所以亚瑟数着回信对艾米亚说:“你想像不到这可怕的天气击倒了多少人。”

而谁都知道这不是真的。

这不是他的过失,所有人都想要看他的笑话,而他从未真正经历过这样的场面,没有人帮他,他不得不疲于应对。

艾米亚听见有人偷偷议论,议论他的出身,议论他曾经居住的农场。

“你剥玉米么?”他们这么问,用一种饶有兴致的语调。有人握住他的手,在他的掌心寻找老茧未褪去的痕迹,仿佛对待一件新入手的玩具。

然而这话叫人发怔,无理却又是故意刁难,艾米亚知道这时候亚瑟应该说些俏皮话来逗人开心,那些宴会老手们都会这么做,但更重要的是没有人应该用这样的语调问一位国王这样的问题。

只是没有人提出来,而亚瑟从不知道这些,他不曾作为一个王子被抚养长大。


摩根就在这个时候出现,穿着得体的裙子,裙摆拖拽在地上。她还带上了那一顶纯金的王冠:她15岁时得到了它,因为老国王十足宠爱她,不忍心驳回她的任何一个要求。

她抢走了晚宴所有的风头。

贵族们更爱同她说话,他们有相同的话题,并不谈论今年的收成。

而大臣们对她恨之入骨,或许只是因为她对时政的见解敏锐又独到,并且不畏惧争论。

她昂着脑袋走过亚瑟面前,对这个同父异母的弟弟没有一点表示。

但她在艾米亚面前停住,用勾画好的眼睛看着他,露出得体的假笑。

“我看到你还在这儿。”她说。

“我应当在这儿。”艾米亚欠身说。

“你的责任已经结束了。”摩根说,“你陪伴了我。”

“您的父亲还有一个孩子。”

“一个错误的选择。”

她不再说话,只是用眼角扫过亚瑟的位置,目光中带着阴霾。

艾米亚不出声的把自己挡在他们的目光之间,他从王女眼中看见毒蛇的杏子。

他警告她:“我不会坐视不理。”

女孩子头一次露出委屈的模样,她咬着嘴唇同艾米亚说话:“你同我认识了那么久,记得么?我十岁生日的时候,是你领着我跳了第一支舞。”

而艾米亚知道她在想什么,如果没有亚瑟,她本来应该成为女王。

但亚瑟在他身后站着,他还没来多久,还在学着怎样做一个国王,所以艾米亚决定不退让。


小孩子安静下来。他似乎有些出神,端着不含酒精的汽水饮料。

艾米亚觉得自己应该去安慰他。为他被奚落,为他的亲姐姐并未向他表达一点点温情,也为这场他已不再是主角的晚宴。

那孩子在为不是他的问题承担过错。

但亚瑟出神的原因却和这一切没有联系,

“我们请不起奴隶,”亚瑟回答,“我们曾经有一个,但税越来越多后我们再也雇不起他了。”

他看着艾米亚,告诉他:“我不知道他过得怎么样,哪儿都找不到工作。没有人卖粮食,他们解雇所有的奴隶,把东西藏起来,因为只有这样才能让自己活下去。”

他因为这件事而异常难过。

艾米亚不知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他不应对国家发表意见,这也是他们家族流传下来的规矩,他们需要平衡权力,不管应不应该。

而他聪明的男孩从他的沉默中猜出了什么。他不再在艾米亚这儿寻求答案,他只是笑了笑,然后同他说:再给我讲讲吧,茶叶要从哪里运过来?轮船又从什么地方离开港口?


那一段日子亚瑟过的很辛苦。

摩根的出现让局势更加复杂。亚瑟从侍女们的闲聊中听说原委:老王后没有生下儿子,摩根是唯一的孩子,她本来可以成为女王。

他在朝廷上呆的时间很少,他的姐姐和大臣们争锋相对,所以他决定干脆把把他们留给对方。

艾米亚教他剑术,期望年岁,食物和足够的锻炼会让他更强壮。

他也给亚瑟讲这个国家,各个贵族的出身和领地,上缴的关税,道路还有交通。

剩下的时间亚瑟经常跑出去。穿侍卫的衣服,他对整个宫殿都很熟悉,知道该翻过那一座墙才不会叫人发现。

他的发色让他从不会被人小看,而他的口音和手上的硬茧又让人知道他不只是养尊处优。

艾米亚放任他乱跑。大臣并不在这件事上花太多心思,或许他们更希望亚瑟真的出什么事,

但艾米亚却不放心,他不愿意借别人的手,所以自己跟着,又赶在他回来之前换好衣服,假装他毫不知情。

而过了一段时间亚瑟向艾米亚介绍了兰斯洛特,他们在宫殿门口遇到,亚瑟夸赞了他的盔甲。黑发的男孩子不认识他,他们打了一架,都负了伤。

艾米亚给亚瑟包扎伤口,兰斯洛特一开始盯着他,而后又转过去和亚瑟说话。

“你没说过你是国王。”黑发的年轻人说。

“不是。”亚瑟轻轻巧巧地去回答,“至少现在还不是。”

兰斯洛特久久看着他:“你同我想象的不一样。”


他逐渐长大,变的英俊起来,没有人再怀疑他的血统,他有和老国王年轻时格外相似的轮廓与眉眼。

大臣们已经在给他物色妻子,格尼维尔同他年龄相当,并且出身高贵。亚瑟在同艾米亚学象棋时提起这个话题,好奇地。

“王后可以做什么呢?”

“她们什么都不做,但当你结婚了,你会成为一个大人。”

他把棋子顶在嘴唇上真正像个小孩子。

“我想要个我喜欢的人。”他这么说。

艾米亚想了想他印象中的那位公主,最终只能说:“所有人都说她是个美人。”

亚瑟笑起来,抿住嘴唇,又装作老成的点头:“但我更想要个有用的。”

但这决不会是大臣们的考虑。他们想要一个傀儡娃娃,所以把国家翻遍了也得找一个亚瑟出来。但他总是要长大的,要真正当个国王,他们或许已经发现管不住他。所以又要给他找一桩婚姻。

这些念头在艾米亚的脑海里转了许久,他不得不提前应对。

“要我说的话,艾米亚就很好。”[1]

他恍惚听见亚瑟说这句话,骤然清醒过来,他看着亚瑟,后者正无辜地冲着他眨眼。他还没有20岁,却已经有了点儿刀刻般地线条。

快要成为国王的人把玩着手中的棋子,弯着唇角问他:“告诉我,艾米亚,有多少人想让我死去,而你又救过我多少次。”


艾米亚挫败过很多次暗杀,抓到过很多个刺客。他被允许带刀,藏在宽大的袍子里。刺客大都在被审讯之前古怪的死去。艾米亚很庆幸,也没有责怪任何人。他让一切尽可能的平静,因为他还不知道如果摩根的名字真的被提出来、自己该怎么办。

“这不是办法。”亚瑟告诉他,他显然已经想过这一切,他能感受到从他的亲姐姐那里遮掩不住的敌意,“她还抱有幻想。”

他顿了顿:“因为我还不是真正的国王。”

他用指节敲击着棋盘,一样一样地数过去:“但又好多事情要做,我的税收需要改革,总要让人先吃饱肚子。我还要重新选择骑士,组织起军队来,很多城池需要收复,很多道路需要开通。“

”但首先,我得是个国王。”他想了想,然后补充,“真正的那种。”

所以他最终同意让格尼维尔做他的王后,把自己的婚姻变成一场交易。

兰斯洛特站在迎亲队伍的最前面。

坊间早就开始流传他们的故事,杜撰比真实的好听:关于亚瑟如何隐藏身份,同那位黑发的优秀骑士建立友谊。


这后面的事情很多艾米亚只能听说。

他被摩根赶出了宫殿,女孩说国王已经长大了,不能再被人看管。而他自己的城池很早就已经开始给他写信,告诉他城市需要他的统治者。

艾米亚没什么需要留恋的。

亚瑟把他一直送出城。拥抱他,把脑袋埋进他的肩窝。

艾米亚忍不住拍拍他的脑袋,但是男孩看起来几乎要落下泪来。

“你也要走了。”他说,”那我怎么办呢?我以后又该相信谁呢?“

那一段时间好消息比坏消息多。

亚瑟真的开始下令了,他签署了很多叫人开心的命令。他打开仓库把储存的小麦分给饥饿的人们。他开办盛大的比赛邀请当时所有的年轻人,又把一张圆桌抬进宫殿里。他邀请比赛的胜利者们进入宫殿,他们围坐在一起,亚瑟听取他们的意见,像他们保证,许以荣耀和未来。

他在给艾米亚的来信中写道:你没有来,这真是件可惜的事情。今年的游行有盛大极了。

这件事情艾米亚听说过,亚瑟减少了足够的赋税,留在农民家里、那些多余的小麦于是被做成了面包,酿成了酒。

而城市里忙碌了一年的人攒下了足够的金币把这些东西从商店里买回来。于是他们有大把的力气与心情去参加游行,去看一眼他们新上任不久,年轻的国王。

而那场足够盛大的婚礼在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都是人们愿意谈论的话题。


只是危机潜伏在伪装的下面,用很多的葡萄酒和蛋糕当做掩盖。

艾米亚在王城中的探子很早之前就和艾米亚汇报过。摩根同兰斯洛特走的越来越近,而格尼维尔,那位美丽又高贵的公主,比起国王来,似乎更倾心于那位英俊的骑士。

艾米亚在那个王宫中呆的时间足够久,所以即便隔了这么远,他也能闻到阴谋的气息。他又想起兰斯洛特的出身,这个年轻人虽然成为了亚瑟的骑士,但所有人都不应该忘记,他出身高贵,有足够的能力和钱财招募士兵。

他想亚瑟可能永远也不会相信。或许兰斯洛特自己本身也很难有那些不恰当的念头,但有摩根在,所以艾米亚觉得自己总应该比她多想一点。


只是那依旧恨叫人难过。

亚瑟不得不面对自己挑选出来的骑士,两个人站在战场的两端。

这一场战争亚瑟并没有真正处在下风。他在这几年选出了优秀的将领,填补了兵饷的空缺。他手中的剑很有力,再不是可以随意摆弄的。

然而他的妻子不顾一切地冲到他的面前,她的裙摆在战场上摇曳着,宛如盛开的鲜花。

格尼维尔跪在亚瑟面前,拉住他的手臂,祈求他不要伤害兰斯洛特。她的眼瞳中仿佛有星辰,是亚瑟从未见过的光亮。

他于是闭上眼睛,疲惫地垂下剑尖。

他哑着嗓子看着他的妻子,把她垂落的金发別在耳后,但他不能听她的话,若这只是为了爱,或者婚姻,他早已放弃。

女孩绝望了。她玫瑰般的嘴唇枯萎了,眼神逐渐暗淡。

愤怒的呼喊从他的对面传来,兰斯洛特目睹这一幕,近乎崩溃。

亚瑟突然觉得疲惫,他几乎想要妥协,或许这才是好办法。他可以回去,派一名能言善辩的人与兰斯洛特谈判。他可以退让。

但城门在他身后合拢。摩根在墙头,依旧穿的得体又华丽,王冠闪着寒冰一样的光。[2]


亚瑟头一次朝她喊叫,命令她打开城门。但大门严丝合缝。不管他嘶哑的嗓子。

而城外的军队再次聚集起来,因为格尼维尔的死亡而呐喊。

兰斯洛特没能带走格尼维尔,他将这错误同样归结在亚瑟身上。用布满血丝的眼睛望着他,又愤怒又绝望。

亚瑟总是冲在最前面。打退了很多次进攻。他从艾米亚那里学到了很多东西,包括如何布置阵型,鼓舞士气,组织冲锋。

但他们孤立无援:没有食物和饮水。敌人却仿佛无穷无尽。

只是他们的家明明就在一扇墙之后,却咫尺天涯。

因为他的姐姐打定主意让他死在战场上。


“这有什么区别!”亚瑟绝望地喊,他用布满血丝的眼睛盯着城墙上的王女,“他们应为你的性别不允许你继承王位。而你因为我的血统,不承认我是个好国王。”

他不再祈求,也不再抱有幻想。他告诉自己的士兵如果想要的话可以离开,他们不必投降也无需丧失荣耀,只需要换上平民的衣服。

“她不会怪你们。”亚瑟说,“她只是觉得自己应该继承王位。她也希望做些什么来,没必要伤害你们。”

然后他组织了最后一次反攻,带领着那一队骑士,忠心耿耿,不愿意屈服的那一小堆,从撕开的口子里冲了出去。


这就是艾米亚见到他时的样子。男孩子满脸的灰尘,马匹被泥土染成了褐色。

而艾米亚本人也好不到哪里去,他日夜兼程,又焦虑不安。他担心亚瑟撑不到这里,撑不到他到来。而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若是他真的没有等到亚瑟会怎么样。

年轻的国王看上去那么疲惫,他几乎是从马上栽下来,撞进了艾米亚的怀抱里,过了许久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但他其实也没什么需要特别交代的,艾米亚接走了剩余不多的骑士,给他们食物和水,让仕女们服侍她们沐浴,厨下铠甲,洗去血污,用橄榄油擦拭遍布伤痕的胸口,他感激这群人不曾离开,一直将亚瑟送到他这里来,他们在这里会很安全。

而他自己亲自照顾怀里的那一个。如同小时候一样。


摩根的人很快追着亚瑟的足迹来到这里,但被拦在了城池之外。艾米亚隔着大门同她对峙,站在城头居高临下。摩根带来的人并不多。他们同样长途跋涉,疲惫不堪。

他们站在城门口交涉,两方都只有一人上前。他从城门敞开的缝隙中走出来,没有带侍卫,也没有兵器。

摩根紧紧握着缰绳,小跑着来到他面前。

“他遗弃了王都。”她说,语调冷得像冰,“所以我接受了他的位置。”

艾米亚不为所动:“他只是不够老成,输在计谋上。他没有做错任何事情。”

王女问他:“你是不是打定了主意要做叛徒。”

艾米亚说:“您是一位出众的王女,而他会成为一位传奇的国王。”

艾米亚没有回答他,他把城门关的很紧。花很多时间去安抚他的部下。回到了宫殿中,他想了想,又把屋子里的火生的很足。

睡饱了的小孩子从房间里出来,他桌上有成堆的羊皮纸,政务,粮食,兵器,军队的数目,甚至还有星图。

“我从没有见你看过这些东西。”亚瑟说。

“那时候我的责任是国王。”艾米亚回答。

“那现在呢?”

“现在是你。”

他亲吻男孩的额头,努力不把视线放在他消不下去的黑眼圈上。


“我不愿意让你为我打仗。”亚瑟说。

他冷静地吓人,却又带着悲伤:“这地方很好,我的祖先让你待在这里,平和又安静。我不应该夺走它。”

他又说:“你可以把我放出去,我会同她谈。”

“你要把国王让给他。”艾米亚说,并不对这句话抱有疑惑。

“为什么不呢。”亚瑟闭上眼睛,浓密的眼睫投下黑色的阴影,他疲惫地说,“她值得这个。我只是个私生子,从不知名的地方冒出来,抢了她的位置。”

艾米亚不说话。

”我只是不甘心。好不容易有这么个机会,我觉得我能做的很好。“他停顿着,”但我做不到。“

他或许输在不懂人心。他至今不明白兰斯洛特为什么要离开,他猜到是摩根做了什么,他也知道兰斯洛特爱他的王后。

但他不在乎这些,他本来是的,但也许他错了。

亚瑟求助似地问艾米亚:“我是个好国王么?“

这问题很难回答,怎么也说不好。

安慰的敷衍不起效果,艾米亚也知道,所以他说:”如果你知道怎么晒玉米粒,那你会是一个好国王。“


这句话点亮了亚瑟眼中的光彩,他跳起来,忘记自己还穿着晨衣。他拥抱艾米亚,似乎在转瞬间又变的信心满满。

“我们怎么做?”他问艾米亚。

“我们打回去,穿过星辰,不管是谁站在你与王城之间,我们打败他们,然后夺回属于你的土地与国家。”


这是另一段传奇的开始。

FIN


吟游诗人(外一篇)


梅林决定在这地方留下。他起先不明白为什么,后来他想,多半是因为他遇到了亚瑟,那个年轻人的笑容太过灿烂。

而他已经流浪了太久。


他来的时候是十二月底,城市正在为新年做准备。

整个街道都很热闹,飘着牛奶和面包的香气。

富足起来的人们总是喜爱过节,他们的面颊大都红润又明亮,因为他们家中的木材足够让整个房间保持温暖。

梅林在广场的喷泉旁摆好架势,他刚从潮湿幽暗的森林中来,嗓子里还浸着水气。所以他清了清嗓子,唱了一支关于守墓人的歌。

他没料到会有人停下来,他还担心自己会不会因为太破坏气氛而被人驱赶。但这里的人们显然足够宽容,有人给他端来了蜂蜜水,又有人给了他几个银币。

于是他越发胆大起来,把所有的架势打开,一首接着一首。


唱到黄昏、夕阳的余晖自他的瞳孔中散去的时候梅林终于尽了兴。人群很早就散开了,他收拾起了自己的行囊,把乐器擦拭好了放进包里,一边捡周边散落的银币,一边思考着今晚的归处。

直到有人用掌声将他从自己的世界里拉回来。

他气鼓鼓地,不喜欢叫人打扰,但他抬起头来看过去,又恍惚间忘了语言。

该怎么形容呢?那个逆着光的年轻人?

他的骨骼并不粗犷,形状更似少年。但他又毫不稚嫩,不会叫人联想起从大街上的一处窜到另一个处的孩童。

这真古怪!他好似在某一个交接,人间与天堂都各自占了半边。

“歌手,诗人!”他笑着,看上去快活极了,“战争留不住诗人,饿着肚子的人不会唱歌。”

然后他问梅林:“你是愿意留下来么?”


后来他又见到了那个年轻人,好几次。

他不是个流浪汉,因为他的衣服和鞋子从来都很干净。他也不想个有营生的人,梅林好几次看到他一个人在街上转悠,从一处到另一处,也不会同人交流。他们偶尔会碰面,年轻人朝他挥挥手,勾一个笑。

梅林心中多少有些疑惑,源自诗人和音乐家的敏感。

但年轻人很喜欢同他一道,他们沿着喷泉等边缘走平衡木,撕下面包屑来喂鸽子。而且年轻人还喜欢听他唱歌,不论是他走了那么多年积攒下来的故事,还是不知何时涌上心头的小调。

所以他就不在乎了,他是个流浪歌者,唱自己想唱的词,即不歌颂什么,也不赞美什么,他对这个看得很重,连国王也管不了他。

因为大不了就是换一个地方。

直到那一天梅林在游行的中央又看到那个年轻人,他骑在一匹驯服的白马上,头顶的王冠和他的金发一般灿烂。

梅林吃了一惊,他有所听闻这个国家有个年轻却很有作为的统治者,但亚瑟就算是对于这个形容来说也太过年少。

但或许就是那个时候,他决定要留下了,至少呆一段时间。


他起先唱一些从别处听来的事,但后来就写了新曲子:

街头巷尾流传的故事很多,大都关于他们的国王,从他如何被人找回来,到他开始建立自己的统治,人们谈论所有和他相关的事情:他的样貌,他的性格,他在公开场合的每一句话。他们谈论盛大的游行与婚礼,也谈论他们永远也回避不了的,关于兰斯洛特和格尼维尔的话题。


梅林没见过兰斯洛特,但他听过的事情足够让他明白:少年人之间的爱和恨总是太过激烈。亚瑟同他说:兰斯谴责我,他说我不懂人心。而梅林觉得那是对的。他了解亚瑟:他爱这个国家爱的太深,以至于再没有一点的精力可以分给旁人。

“你不会真正为了一把锋利的剑而伤心,”梅林说,他抱着琴,弹奏几个音符,“你会惋惜,但不会真的难过。”

他于是唱:“伟大的亚瑟王啊,他的眼睛溶化在太阳里;

                  无情的亚瑟王啊,他把爱情丢弃在角落里。”

没有人喝彩。

人民爱戴他的国王,听不了别人说他一句重话。

所以他们同梅林争论,他们谴责爱上骑士的王后,也厌恶背叛了国王的骑士。他们说:“王爱他的王后,所以至今不曾续娶。“

后来他同样把这首歌唱给亚瑟听,年轻的国王不曾生气,赞美了他的音乐和嗓音,又被歌词逗得发笑。

“这不是真的。”他说,嘴角勾出好看的弧度,“至少不全是。”


三月的时候城门开的时间更久,东方的那一扇往往开一整个通宵。这城市不怕人偷袭,他们被河流,山脉和足够勇敢的士兵环绕。

臣民们说,王希望他的骑士不论何时归来都不会被拦在城外。

梅林于是好奇地打探。但他那段时间很不受欢迎,因为他的曲子,也因为他不愿意只唱歌颂国王的赞歌。

但他们还是给了他一个名字,艾米亚。

这个名字梅林骑士听过很多次了。从各式各样的人口中。骑士艾米亚,国王的导师艾米亚。他是个有功劳的人,这功劳比所能形容的还要大很多。


他为国王抵御反叛的军队,他拦住摩根派出的刺客,他收留从王城一路东逃的国王,他替亚瑟杀过人,很多很多。

但如今他在远方,为这个国家守着一道防线——越过艾米亚,再没有什么阻止任何人长驱直入。

“让一个人拥有这么大的权利,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情。”梅林说。

“我信任他,超过所有人。”亚瑟直接说,“兰斯会背叛我,格尼维尔会,摩根也会,但艾米亚不会。”

这已经让人不安。梅林皱着眉头,

“作为一个国王,显然你还没有得到足够的教训。”他忍不住这样说,不费力的掩饰其中的讥讽。

“很多人这么说过,”亚瑟笑着,“我起先还会想要同他们争辩,但现在我觉得不如让时间自己证明。”[3]


不久之后梅林就真的见到了他,在某个他和亚瑟聊得正欢的下午。

这样梅林很不开心,他不喜欢自己同亚瑟相处的时间叫人打扰,他更不喜欢这样轻易被人找到:他们所在的地方隐秘又喧嚣,他做了多年的流浪者,本该知道如何不叫人打扰。

然而梅林又觉得自己不该如此大惊小怪,他应该已经见过太多类似的事情,足够推断这对主仆直接有不同寻常的关系。

但或许他只是不愿意承认。

斗篷和长袍裹住了男人与众不同的肤色,但艾米亚其实不需要这些也同样显眼。他高大又英俊,肌肉的线条在斗篷下也足够明显。

而他的表情,和整个城镇的人都不一样:那些人生活的富足平和。他们被别人保护着,柔软得像刺猬的肚皮。

但这个男人来自战场,他灰色的眼睛里满是被阴谋,血和仇恨侵蚀后留下的痕迹,这一切梅林都很熟悉。

“艾米亚。”亚瑟的眼神明亮起来。他从梅林身边跳起来,给了男人一个很大力的拥抱,身体紧贴着,用双手抱住男人的脖颈,“没什么能更让我高兴。”

但那感情同爱无关,或许有关,但通往另一个维度。

梅林于是觉得自己又高兴了起来。


艾米亚身后跟着很多人,大臣们。

他们步伐匆匆,脸上半是焦虑半是无奈:他们的国王太喜欢一个人溜出去,丝毫不在乎自己的身份。

“你把他们气得够呛。“艾米亚说,”他们担心你一个人流落在外。“

亚瑟毫不在意,他的剑术其实不差,而他把这个国家治理的很好。

但他在有艾米亚在等时候总是很听话,所以他站起身来,掸干净身上的尘土,当回一个国王。

亚瑟走在前面,和大臣讨论着复杂又繁琐的事务。他们计算收入和支出,列出所有的盟友,中立的看客和不能忽视的敌人。

他的表情变得很严肃,听各个方面的汇报,让持有不同观念的人各自陈述。他思考的速度很快,判断果断又直接。

梅林和艾米亚落在后面:艾米亚牵着亚瑟的马,而梅林对这些繁琐的政务并没有一点儿兴趣。

“你和殿下成为了朋友。”艾米亚说。

梅林在对方看不到的角落里翻了着白眼。

”你莫要觉得他无情。“艾米亚说着,”若你把你的敌人当做一位父亲,一位儿子,那你永远也无法从战争的噩梦中走出来。“

他顿了顿,又说:“但我也喜欢你的歌。“

“我不愿意改变我的想法。”梅林说,板着脸把自己当作一个雕像,“就算你把腰间的刀架在我的脖子上。”

“我为什么要这么做?”艾米亚问。

“我怎么知道?“他摊着手。


梅林对艾米亚的好感非常有限。

因为城民们对他的评价,他是很爱听人说亚瑟,但此刻主角换了个人,他却只想做一个瞎子和聋子。

他有些麻木地听人说艾米亚的功劳,从他教育还是个孩子的亚瑟王开始,到他披上战甲,冲在比亚瑟还要前的地方。

他倒是看上去毫无罪过,不管是能力和忠心都值得赞扬。

但梅林不愿意去唱他,他的手指一搭上琴弦就开始发呆,不得不花很多的时间去把自己从不知道的角落里拽回来,然后发现自己忘了想好的词和曲调。

那琴于是只能被搁在一边,他好像忘了该怎么弹奏它,只能由得它慢慢蒙上灰尘。

他不明白原因,或许是因为只需要一眼就能够看出来,有根线连在艾米亚和亚瑟之间,他曾经以为亚瑟的世界只有两个东西,他的国和其它。但如今他却想,是不是还有一块,很小的一块,即便,是留给艾米亚的。

这让他喘不过气,尝到了苦涩。黄玫瑰在他的心口扎根,勒紧在血肉里。他觉得自己是一条毒蛇,吐着信子,滴着毒汁。

他不知道自己想要点儿什么。


而亚瑟出现的次数也越来越少。

艾米亚不适合在外面乱晃,他异邦人的长相在这个城市太过明显。所以亚瑟也不太出来了,他的导师能停留的时间有限。

倒是有更多的时间可以看到他戴着王冠的样子,臣民们对此开心极了,连带着对艾米亚也充满了好感。

亚瑟在做国王的时候严肃又庄重。他站在很高的阳台上往下看,做演讲或是宣布政策。他没有王后,唯一的那一个死在了阵前,艾米亚代替了这个位置。他穿着长袍站在亚瑟的旁边,亚瑟偶尔会转过头去看他。梅林隔得太远,分不清他的表情。

这让梅林差点儿要向大家透露亚瑟小子的存在,告诉他们只要留心随时可能在路上逮到一只国王,只要艾米亚不在。


后来梅林离开了,因为突然间连阳光都变得刺眼。

梅林收拾好行李,他没和任何人讲,也没有什么需要他特地关照的人:艾米亚会在这里呆到仲夏。

他背着行李在他们常去的广场,从日出坐到日落,但亚瑟没有出现。

于是他离开了。他本来是个流浪歌者,不属于任何地方,不忠于任何人。而他在这座城市里已经呆得太久,他担心自己终究会陷下去,安逸的生活会磨钝骑士的刀与剑,也会让他的神经变得迟钝。


而爱啊,爱终究会毁了一个人。


FIN


[1] 借鉴自EC Dreamed a little dream 整片文章都有模仿的意味,这位太太真是超帅。

[2] 隋唐英雄传的情节

[3] 很早以前看过的一个古风TF,太久远了找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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