煊赫有时,消亡有时。

 

【叶喻/哨向】致以歌(23-25Fin)

《致以歌》我流哨向paro


*致敬《残次品》

*致敬《来自新世界》

*致敬可能的刘慈欣

如果任何既视感特别强烈会让人觉得不舒服的地方,同我说。


以上。


《致以歌》


(23)


【霸图】


“撵他出去。”韩文清说,他不耐烦地一挥手,“说了多少次了。”

“可指挥官已经来了好几天了,我也同他说过很多次了……”秘书官小声地辩驳,“他就是不走,我有什么办法。”

韩文清气急,把骨节捏的吱嘎作响,平白无故地把人吓出一声冷汗。

秘书官对默不作声地退后半步,手背在后面,捏着通讯器,准备求助张新杰。

秘书官对这种情况轻车熟路,只等张新杰知道了,再直接将通讯器挂断,再过个几分钟,他便得救了,

只是这一次,通讯器响了几声,竟然接通了。秘书长有些吃惊,咳嗽两声,拿眼神请示韩文清:“队长,这儿……?”


张新杰的声音从通讯器里直接穿出来:“开外放。我直接同韩队讲。”

韩文清听得到,他冷哼一声。

张新杰把前言后语都省得干干净净,直接说:“喻统帅我帮你接了。”

“什么?”韩文清猛的站起来,往门口走,门刚一打开,就又顿着了。张新杰就站在那里,通讯器上亮着绿灯。

喻文州跟在他身后,冲他歉意地一点头。


喻文州无奈:“韩队长带着霸图置身事外,于是剩下的人中各有各的盘算,我这个战时统领,当的不容易。”

韩文清哼了一声:“自找的。”

喻文州声音温和下来:“我知道。但叶修说他最多一个月就会回来。所以我无论如何要试一试。”

韩文清一挑眉:“你们联系上他了?”

喻文州点头,他接着说:“通讯技术不安全。即使在我离开的时候,联合军就已经可以做到截取通讯信号。所以这件事情,联合军知道的概率很大。”

所以他们多半也会抢着一个月的时间,至少不会放过。

韩文清掂量的出这句话背后的分量,他安静了片刻,说:“带着剩下的人退回来,我给你们开一道口子。”


喻文州摇头,自自然然地说:“守不住蓝雨的话,叶神要说我的。”

“不可能。”韩文清摇头,他承认这个事实,不甘与咬牙切齿各占一半,“我去了也没用,战线拉的太长了。”

联盟是一个太过辽阔的土地,当时韩文清收到叶修留给他的资料包后选择了封锁而不是别的,也有这一方面的原因。

因为霸图,即便再勇猛刚烈,单凭自己也保护不住整个联盟。

“只要拖点儿时间的话我们自己也不是不行。”喻文州说,他看着韩文清,轻笑起来,“我的野心可能还要大一点,不过还是要韩队愿意帮忙才行。”


他的目光又冷静又认真,全然不像是在胡言乱语。

韩文清恍惚间觉得自己看到了叶修。

这两个人在某些地方像的厉害,会把很多很疯狂的事情说的理所应当,又叫人无法拒绝。韩文清记得很早之前,叶修第一次提出联盟的想法的时候好像也就是这样的表情。那时候魏琛,孙哲平和吴雪峰都还在,他们信了那个人,于是有了现在。


【蓝雨】


“偷袭?”肖时钦重复了一遍。

“骚扰,偷袭,反正是拖时间,怎么好用怎么来。”喻文州很肯定。

对面曾经的同类借助技术爆炸,以及一点被制造出的运气长驱直入。而他们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被从内部瓦解成一盘散沙,不得已学会偷鸡摸狗的偷袭,骚扰和游击。

只是喻文州走这条路走的毫无芥蒂。


队伍被分做两支,肖时钦和喻文州一人带了一队。

肖时钦的责任在骚扰,他的精神网强大又稳定,比较起来可能还在喻文州之上。

战斗力不足,于是叫上了从嘉世战场上退下来,刚刚痊愈的孙翔。

孙翔没有同这个级别的向导合作过。越云没有这种级别的向导,嘉世也没有。他在肖时钦搭起的屏障里舒展开自己的精神,感觉自己的每一点毛刺都被向导安抚的温顺妥当,全然新生,于是几乎要嫉妒起雷霆的那个小姑娘来。

戴妍琦同他扮了个鬼脸,她的第六感够敏锐,几乎是占有性的挽了挽肖时钦的手臂,有了些耀武扬威的骄傲。

肖时钦拿她没办法,于是就这那样的姿势,从兜里掏出了发带,替小姑娘的长发拢好了,绑了一个漂亮的马尾。


黄少天本来不在队伍里,他伤还没有痊愈,不论是管理会还是喻文州都不放心。但在这种时候还想让他乖乖的休息也不太现实,仓促整合起来的蓝雨军队中除了喻文州没有一个人能命令的了他。

于是黄少天冲喻文州装模作样的敬了个礼,又天真又无辜的赖在偷袭的队伍里。

管理会的人还犹豫着,喻文州却笑了笑:“没事儿,实在不行我就直接弄晕了带回来的。”

他刚给自己打了针剂,强硬的又把自己的精神力短暂的拉上了一个档次,真的有了控制住黄少天这个级别的哨兵的实力。

他扫了哨兵一眼,后者不可见的颤抖了一下,立马笔直地站了个军姿,目不斜视。


张新杰替两个人坐镇在后方。

霸图的人还需要些许时间整合,于是张新杰先走一步。

他在霸图带了很多年,一切做起来轻车熟路,而他代表着霸图,本身又成了一剂极好的镇定剂。


肖时钦于是很好奇的问他,怎么说通了那一位出了名难搞的向导。

“实话实说永远是最好的。”向导简单的回答。这个回答显然说服力不够,于是向导想了想,同肖时钦说,“你还记得我的母亲么,她过世前曾经是蓝雨的向导?”

肖时钦点了点头,依旧是一头雾水。


而喻文州自己想起这件事来只觉得命运这件事情真的奇妙。

他同张新杰和盘托出的时候带着殊死一搏的心态。

他曾向叶修许诺了一个月,却没有真打算再走避而不出的路子。

喻文州知道叶修不会想要一个苟延残喘的联盟,所以反而更加主动,期待着打开一个局面。而为此不能不求助霸图。

他同张新杰在投影地图上模拟队伍的走向,讨论各种细节。代表联合军的红色占据了大半张地图,而周泽楷本人单独有一个投影形象,帅气逼人的模拟小人举着枪,冲地图上的蓝雨瞄准射击。


喻文州说:“如果我是王杰希,那么着一个月肯定会有些动作。”

张新杰点头:“可惜我们同那边的联系已经断了十年,对面的技术现下到了什么地步,我也毫无概念。”

喻文州说:“所以我觉得,再缩进壳里很愚蠢。”

他们不应带只想着生存,因为目标设在哪里,是用来让人往前够的。

“可能我贪心了一些,”喻文州笑起来,“但我还挺想赢的。”


张新杰仔细端详了一下他:“原来如此。”

他的目光锐利,仿佛能够直接看到喻文州心里,但那里又好像什么都没有,坦荡得不行。

“你在乎么。”张新杰问。

“我还是生不出使命感,”喻文州坦白,“但我在意的人都在这儿,所以总要陪他们到最后。”

他已经把所有能做到都做了。


——喻文州轻轻摇了摇头,对着肖时钦感叹:“谁能想到呢,张新杰曾经是她的学生。”


孙翔头一次同周泽楷对上的时候,丝毫没来得及准备,他那时候用的是嘉世提供的电子向导的试验品,在正品面前毫无用处。

年轻的向导一直没把周泽楷放在眼里,只觉得是那劳什子的电子向导的错。知直到这一次,他带着肖时钦给他的支援,又一次站在周泽楷

面前的人只是站着,但他即便只是存在着也充满了压迫,于是恐惧感卷土重来。


戴妍琦冲得很前。她不是单打独斗的尖子,却是个大范围攻击的好手。

她的布偶猫只是一把步枪,身上却带着一个小型的武器弹药库。

联合军结合了当年联盟的方法,即依赖着单打独斗的周泽楷,却还辅助着规模相当大的正规军和重火力,每一片都有轮回的一个人负责,江波涛统一调动。人数和武器的优势在这个时候显示出来,小哨兵在漫天的硝烟战火中且战且退。

哨兵向导的力量都来自精神力。戴妍琦自己本身在这一方面不算顶尖,幸运是是,肖时钦替她补足了剩下的那一部分。所以堪堪持平。


【蓝雨与雷霆的交界】


“是这里了。”黄少天停了下来,他自一棵环抱的树杆后探出身子,朝外面张望。

蓝雨边上的树林在延伸出去后有一条通向雷霆的小路。黄少天和于锋已经走到了这一片小树林的尽头,拨开最后的叶片,就能看到另一边。

雷霆的边界如今警戒着荷枪实弹的联合军。连带着这一片原本属于蓝雨的地界,也因为这条小路,被拉入了联合军的密切监视下。林子里树木的枝叶交织着,连带着大片厚实的叶子,形成天然的伪装层。

但联盟总是有办法的。他们占着技术优势,某种意义上的为所欲为。


哨兵一旦进去这片区域,遥远另一边,会有感应。所以黄少天和于锋这两天都打了向导素,彻底成了普通人,哨兵穿过整个丛林要不了半天,但他们长途跋涉,不得不一步一步,连带着曾经熟悉的岔路都成了障碍。


黄少天感慨着:“我们考试的时候魏老大就站在这儿,多好的位置。谁想要通过考试都得从这里走,咽喉中的咽喉。”

于锋远没有他这样轻松,警戒地四处张望,他的视力被局限在很小的一块,于是像是个被束缚了手脚的人一样惴惴不安。

黄少天敏锐的意识到了,他在于锋的肩膀上拍了一下,眼神跃跃欲试,口吻语重心长:“你害怕的话就换我来,我先冲,你接应。”


这次任务原本是于锋为主,黄少天的伤势没有痊愈,做着后备支援的活儿也不过是因为蓝雨再也找不出更合适的人了。

偷袭的意义在于快和出其不意。后者尚且好办,因为对方多半很难预料到他们的举动:这一群哨兵把自己降格成了普通人,花了许多个日子穿越这一整片广阔的土地。

而快,却只能是哨兵的属性。他们不带向导,打完就走,于是某种意义上成了赌博。


“撑不住的。”制定战术的时候于锋同喻文州说,“我们训练的时候还没有这么强的噪音武器。更不用说这一次我们的目的是要摧毁塔台。没有向导的话,谁都撑不了这么久。”

喻文州却很肯定地同他说:“可以。”

因为向导的精神网并不受硬件和实体的限制。如果一个向导知道在什么地方,什么时间,他要面对的是什么样的人,那么即便他看不到,听不见,也可以做出支援。

“谁说的?”

喻文州顿了一顿:“叶修。”


这不是全部的真实。但喻文州也没有说谎,那是他自己发现的。当他同叶修一起巡逻在嘉世的边界的时候。而那仿佛已经是在很久之前。

于锋还在犹豫:“那万一呢……?”
“唯一一件我没有办法控制的事情就只有这个了。”向导停顿了片刻,很无奈的冲他们眨了眨眼睛,说,“我可以做到这一点,但你们得信我才行。”


这一场疾驰几乎是黄少天的全力,他毫无保留,冰蓝的光剑如同,丝毫不顾及自己的搭档是不是可以承受得住,就仿佛回到了最开始的时候,也是同一地点,搭档着同一个人。

喻文州赶上了,分毫不差。

而分明黄少天才是那个真正经历过向导背叛的人。于锋几乎有些惭愧了,他很快给自己打了中和剂,再也不管不顾。

于锋几乎为自己的犹豫而惭愧了,但即便是这样一点点情绪也被向导很好的安抚。喻文州看不到他们这里,全凭推测,竟然真的分毫不差。

黄少天指挥着自己的云豹往前跑,眼神锋利成一把刀,飞也似的的冲了出去。


他的最终目的是雷霆的四座塔台,逐个击破不现实,于是可以抛掷的微型炸药就成了首选。

占领制高点,然后瞄准,再将炸哟抛掷出去,只是得准一些。

只可惜他的武器是冰雨,而手头那些人工制造的弹药远没有郑轩的狙击枪来的好用,在有效距离和威力上都有着不小的差距。

那一边打的如火如荼。黄少天在向导素的作用消失了之后就可以大体知晓那一边的动态,于是有了些许突然闪现的念头。

为什么不呢?黄少天这么想。

于是冰雨的剑身骤然伸长,他的目力极好,便把冰雨当作标枪投掷出去,然后一秒钟也不停留的往回冲。


一道光,流星一样,自周泽楷身亮而来。他反应的快,刚建立好的塔台周边起了冲天的火焰,却又被很快扑灭。

那只一个刹那,确实是一个机会。孙翔眼睛亮了起来,他手里拿着长茅,起了同当年叶修的一样的名字。

肖时钦却说:“走!”

心念比身体的反应更快,孙翔本能地跟上向导的命令,却又马上后悔起来,懊恼着:“为什么要撤!”

“没机会的。”肖时钦说,他朝远方看了看:“塔台没有倒。”

年少气盛的哨兵把长茅砸在了地上,愤愤不平:“就算那东西还在,也不用撤啊,我也没打够呢!”

肖时钦异常好脾气地对他笑了笑,没有再费心多做解释。

戴妍琦却不干了,小姑娘怒气冲冲,面对着孙翔这样的哨兵依旧毫无畏惧:“快两天了,他又不是铁打的,撑不住怎么办!”


这也是实话。整个队伍为了保持机动带的向导很少,肖时钦一路撑着孙翔,多少精疲力尽。

他们一贯也缺在这里,人手不够,分崩离析至现在更显不足。


“吃过一次亏,在同一个地方摔两次跟头,就不是王杰希了。”喻文州叹气。两个人一起,煞费苦心,不过是为了将这个日期稍微延后一些。


然后等叶修。


(24)


【雷霆-联合军】


他们刚刚占了雷霆的城镇,就地驻扎了下来,雷霆的各类设施都是现成的,于是真正好方便了整个联合军。


轮回小队即是先锋也是核心。但他们的人少,所以很多事情还要分下去做。

负责塔台的巡逻队是最近才成立起来的。它从各个部队抽调出来,王杰希发布这个命令的时候没有给出具体要求,目的亦不明确,于是下面的部队各有心思。不外乎是捂着精锐不让,派出的不约而同都是一些战斗力偏弱的战士,或是伤员。

而即便是这样也没有关系,因为主要的守护对象就是塔台,一片长宽不过百米,一眼可以从这一段看到另一段的场地。

这个工作和寻常的不同,它重要却重要的毫无意义,因为所有人都知道,话费这般人力物力,不过是为了周泽楷一个人。是一座没办法叫人产生荣誉感的堡垒。

因为塔台通常建立在腹地,离前沿阵地的距离。平日里被攻击的概率几乎为零。而像上一次黄少天进行的那样的偷袭,他们这些普通人又毫无作用。

扛枪上阵的事儿轮不到他们,荣誉与荣光也与他们无关,于是难免产生抱怨。尤其是在一群人围在一处,闲扯聊天的时候。


“憋屈啊……”一个战士说,苦笑着望着自己的同伴,“那个周泽楷,我在军校里还同他一起上过课。”

“很难说吧,厉害是真厉害,我还敬佩过他好一阵子。哪知道是个哨兵。”其中一个人感叹着,带着一点不屑的腔调。

“哨兵怎么了?”

“没什么,有点儿不舒服罢了。”那个人说,“我们练一辈子也达不到的境界,人家天生就有,比不过比不过。”

“也不一定就好了。”有人很理智的说:“你看那个周泽楷,平日里强制打向导素,听说也不怎么出来,管的很严,司令也就是需要的时候用一下,这一仗打完之后。”


这话落在杜明耳朵里,把他气得够呛。

他同方明华一路巡逻,类似的言论没少听,只是一直被方明华拉着,无处发作。

而这一次,杜明把拳头捏紧了,过了好半天,终于还是没忍住。于是他怒气冲冲的跳了出来,对着这群人吼道:“乱说什么呢你们,有什么想法直接向上一级反应,多在背后嚼什么舌根,找打么?”

他还要上前,议论的人群就做鸟兽散唯有走在最末的那一个人犹疑了几秒,落后了半步。但到底没让杜明抓到把柄,于是憋了半口气,无处发泄。

方明华叹息,类似的景象他在很久之前看过无数次,他拉住杜明的手臂,说:“没法子,不然你觉得矛盾是怎么开始的。”


天赋的差异以及力量的悬殊。普通人在一个哨兵面前就如同婴儿一般无力。但他们早就不是生命最初时的天真模样,那时候他们相信身边那些比他们强大无数倍的成年人,觉得他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保护,而不是伤害。


“走了走了!”有人突然喊起来,几乎是同一时刻,他们的个人终端一个接一个的亮了起来,“集合信号来了,都看不到么?”

方明华在杜明的肩膀上拍了一下,说:“你先去,我随后就到。”

有一个影子在他的脑海里一闪而过,莫名的熟悉,叫他挥之不去。


塔台的守备不知什么时候空了。

至余下了一个人,在方才那一轮争论的落荒而逃中落在了最后的那一个。

此刻那人正站在塔台边上,摘下了帽子。

他的面容做了改变,五官却没有太大的变化,只是微妙的改变了气质。叫人不起疑心。他改扮的原则一向是不应人注意,丢在人群里也看不出来的那一种。但如今伪装不再需要了,于是那人露出了本来面貌,到也不至于多么好看,却带着某种特质,凌厉起来就叫人有些移不开眼。

方明华一路绕过好几个被击晕的巡逻队员,他们都是被人自身后击中了脖颈间的神经,于是连声音也来不及发出。

轮回的创建者之一笑了笑,说:“下手这么轻,我都在想是不是自己认错了。”

两个人曾经也在校园与战场上碰过面,方明华和叶修不算陌生,于是轻车熟路地打招呼:“好久不见。”


“不用急,还有时间,就算对面是老韩和文州,你们也没那么容易败。”叶修说。

方明华站在叶修面前,慢条斯理的笑起来:“叶帅心胸宽广,不计前嫌,把自家的队伍交给别人带,我们又有什么好担忧的。”

叶修没有接这个话茬,他连目光也没有转,仔细打量地塔台:“同一个把戏玩一次就好了,次数多了就无趣了。”


炮火声震天动地地响了起来。

叶修突然说:“你说,如果我现在就直接把这一座塔台拆了,会怎么样?”

方明华在手心里捏了一把汗,表情却还很稳,只是摇头:“拆了多无趣。”

他略微歪了歪头:“不好奇么?”

“我们当时有一台专门用来测试哨兵能力的仪器,还记得吧。”方明华弯起嘴角,有了些挑衅地意味,“小周上一次测的时候,破了你的记录。”


叶修的目光终于转了过来,曾经的战神眉梢轻挑,黑色眼瞳中利刃似地露出了些许杀意:“是么?”


【前线阵地】


江波涛上一次睡眠不过几个小时。电子向导的调试进入最后阶段,他同周泽楷一样熬了好几个通宵。

而那时候边境已经有了崩溃的迹象。

他们把硬件调整的优先级调的很高,近乎争分夺秒,却没想到联盟的队伍猝不及防的压了过来,被卡了个正着。

江波涛一口气灌下了一整杯黑咖啡,终于清醒了一些,问王杰希:“故意的么?”

“喻文州当年的基础学的扎实,几个教授都夸过他。能猜到不算意外。”王杰希说。


“赶早不赶迟。是个只赚不赔的买卖。”江波涛犹豫了片刻,“但……也不至于?”他们设定的防御并非儿戏,人数和火力都经过测算,足以抵挡一部分进攻不至于溃败。

王杰希说:“霸图来了。”

“现在带队进攻的是谁?”

“黄少天。”王杰希说,“所以于锋和韩文清都可能是对手,或者两个都是。”

这大抵就能解释了。江波涛表情一拧,转过身去,周泽楷正站在他身后,少年人长着一副好皮囊下了,乖巧地不像一个一个战士,只是到了现在,已经没有人会去用这一点质疑他或者轮回了。

但是一扛二?江波涛有一点犹豫。

王杰希冷静地说:“以前叶修就一直是这么做的。”

千日之战的时候,叶修是主帅。

他一贯是冲在第一位的。即便那个时候他什么支援也没有。亦没有向导跟得上他。

周泽楷一点头:“能。”

他说能,江波涛就信。


于锋和韩文清是一起冲过来的。

各自带着各自的劣势。韩文清过了巅峰很久了,不管他承不承认。而于锋,或许永远得不到自己该有的支持了。

枪弹在周泽楷手中的双枪中瀑布一般倾泻下来,一半被于锋的长剑扫落,另一部分对上了韩文清的拳头,竟然真的把两个急速前进的哨兵同时拦了下来。

不落下风!

这个事实叫于锋震惊极了。但哨兵是异常骄傲的人。他们这一群自联盟生长起来的哨兵更加如此。二打一,于锋本来是不愿意的。他没有觉得自己不行。

韩文清压低声音:“专心。”

霸图的统领压迫力犹在。于锋慌忙收敛了所有的心思,重剑横挡在胸口,再冲上去。


三管增强剂下去,喻文州全身被冷汗浸了个透。联盟向导紧缺,疯了一批,死了一批,剩下的参差不齐,哪个不是一人撑一支队伍。

他只能把自己掰成了几瓣,一部分给了前线的于锋,另一部分留给和王杰希的部队抗枪林弹雨的黄少天,还得预备下一部分,留给……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来的叶修。

肖时钦低声说:“距离太远了,够不到。”

雷霆的创立者忧心忡忡地想:“不知道还能撑多久。”


喻文州豁然抬头:“他回来了。”

肖时钦的思绪还停留在当前,有些莫名其妙:“谁回来了?”

“叶修。”向导笑起来,“叶修回来了。”


叶修真的来了。

那实在是一件没办法言说的事情,关于叶修和这个联盟。

他是联盟的统帅,基石和魂魄。即便只是出现,在这个以精神为战斗力的战场,也是一剂强效的镇定剂和兴奋剂。

更何况他能做的远不止这些。

叶修极速地奔跑着,自联合军中冲出,宛若流星焰火,千机伞作为长矛,扫开一切阻拦在他通向战场的障碍。

无论是枪弹,建筑,又或是人。


叶修以伞面为盾,疾行。

格挡,转身,他为了把距离拉到足够近,干脆纵身跃起。碎霜把伞面射穿了,于是叶修变伞为枪,如同最开始的那一次那样,对射,然后再一路往前。

从小生长在普通人周边的周泽楷没遇到过这样的对手。平白无故对这个对手生出了敬意,和好胜心。


第四支增强剂被徐景熙捏碎了。

喻文州的额角渗出冷汗,蓝雨的另一位向导接下了喻文州的担子,他把自己的精神网扩张到极大,几乎笼罩了半个战场。

于是喻文州松了口气,抽出空来去看最大的另一片战场。

哨兵与向导之间的联系如此神秘,叶修在打完中和剂之后,他在很多情况下就有了感同身受的能力。

于是巨大的压迫感同样铺天盖地地向喻文州压过来,叫这位扛了太久压力的战时统帅几乎要抵抗不住。


喻文州忍不住去想:如果在这里的是苏沐秋会怎么样?

他还记得苏沐秋在实验室里的样子。他因为是叶修的向导,一贯受着最高等级的监视。但即便这样过了两年,苏沐秋依旧拒绝所有的妥协于退让,即冷静又理智。

所以喻文州觉得,苏沐秋不会是站在后面的那一个,像喻文州以及所有联盟的向导那样。

千机伞可攻可守,可以算作武器中的极致了。却也真的只有叶修能够驾驭。

喻文州可以让自己后退,苏沐秋不会。那一定是一个同黄少天一样冲在最前面的人如同一把同样锐利的刀。

哨兵与他的向导总是相通的,所以在最开始的时候叶修有一把却邪。

千机伞,是喻文州的领域。


轮回和江波涛都不会让周泽楷以一敌三。轮回小队剩下的人各自带着一支队伍,阻击了韩文清和于锋。于是那一边的战斗,就真正成了一对一。周泽楷对叶修。


枪体术。周泽楷以射击和弹药给自己定义世界。对他来说,近身战虽然不是他最擅长的,却也永远不会是弱点。

“厉害。”叶修忍不住赞叹,“长大了啊。”

但他的动作丝毫不曾停顿。千机伞在他的手中有万千变化,力量的不足被变化补全了。叶修近20多年历练出的经验在这个时候被发挥到了极致。


就像叶修,即便是从联合军中冲出,却还是依照着联盟统帅的本能行动,下意识的将自己挡在整个队伍的前面。

那周泽楷呢,他会保护什么?喻文州想。

电子向导。哨兵依赖着高性能的超算替他处理过多的信息,再将,并且只将他需要的部分传递给他。如同另一个升级版的屏蔽网,只是智能太多。


而叶修,叶修几乎是同时明白了他的想法。他撑伞为盾,借着曾经被周泽楷贯穿的微小间隙朝外窥视。

周泽楷的穿着和装备都很标准,以简洁利落为最高标准,唯有一枚耳坠,小到不起眼的程度,缀在周泽楷的左耳。

需要一个设备。这是喻文州的判断。不会是植入的,如果那样每一次调试都会给周泽楷带来伤害,并且耗时耗力。所以周泽楷一定带着它,而它可以刺进血液,链接进入神经,来获取他看到的,听到的,感受到的。


他们没有交流,间隔的太远。但奇怪的是,叶修知道喻文州在想什么,向导替代他完成了一部分思考。他于是理所应当的获取了结果,并且相信这结论,如同那本来就是他自己的一样。

千机伞的骨架断开,伞像一把折扇似的收拢,然后骨架一根一根的连接起来,成了一根极细极长的铁鞭。

鞭稍如蛇尾,所有的精妙控制都来自叶修的手腕上,关节的微妙变化。

鞭梢游走着,转过一整个圈。周泽楷意识到了,但他没办法,叶修同他之间的距离太近。分不出一丝一毫的精力给旁的。


耳坠被鞭稍挑开,击碎,太精密的仪器缺乏防护,必定要牺牲稳定。

针对哨兵设置的噪音武器分不出敌我,一样的铺天盖地。周泽楷被骤然涌来的信息淹没,他其实已经表现的够好了,只是片刻的闪避,动作不可避免的慢了一拍。

而仅仅一个瞬间,于叶修来说,却已经够了。一切就这样发生了,他的长鞭在回到他手上的时候已经回复成了长矛的形状,被叶修握住末端,递了出去,顶在了周泽楷的胸口。

叶修笑起来,轻声问周泽楷:“你说,有多少人愿意救你?”


“王杰希在哪儿,出来说话!”


(25)


王杰希没有乱。于他来说,还没有到穷途末路的那一步。但这一仗打得有些莫名其妙。先是霸图的队伍冒出来,然后是韩文清,最后又是叶修。反复一出精心设计的剧本,他们被一路引着向前,于是他总觉得有些不对。

半是经验,半是直觉,他总觉得自己好像忘了什么。直到叶修在战场中心朝他扔下战书,王杰希突然想起来,他们的对手,好像不该是那个厉害的人神共愤地前统帅。

只是方才叶修从联合军中冲出来的场景太过耀眼,就如同十年之前。

而这场仿佛昨日重现的场景的本身,却可以是一个巨大的诱饵。


江波涛同他想到了一处,他突然问:“叶修他,是怎么混进联合军的?”

轮回的负责人后知后觉地意识到,犹豫了片刻,再问:“混进来的……真的只有他一个人么?”


王杰希豁然转身,却还是迟了一步。

爆炸声,接连不断地爆炸声。在静谧得过分的战局上炸响了一声惊天动地。

而传令官姗姗来迟,跑得气喘吁吁:“后方武器库…!?”

不在雷霆,而再更加遥远的嘉世。

江波涛一怔:“是谁?”

传令官是一个老兵,知道的事儿多,也经历过上一次的战争,于是更加犹豫起来,仿佛连自己也不敢相信:“好像是……孙哲平。”


张佳乐正同孙哲平一道,他打空了一个弹夹,正在换新的。不经意间碰到了被灼烧的滚烫的枪口,下意识的反应,差点儿丢了手中的弹夹。

补给弹药全靠自给自足。张佳乐看着,心疼的不得了。他一口气憋在心里,一股脑都倒给了孙哲平,保持了许久的好脾气被丢在一旁,张牙舞爪的就要想孙哲平那边揣上一脚。

“放屁!”孙哲平毫不客气地吼回去。

他们进来的时候容易。孙哲平就名义上来说早就退场,而张佳乐不论在哪里,都还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

但如今武器库被两个人点燃了,身份不论,立场早就暴露的一干二净。那么再藏好像也没有意义。孙哲平孤注一掷,给自己扎了一针中和剂。


他的行为在所有人眼中都是作死,一个失去了链接的哨兵,每一分钟的暴露都让他离永夜更近一步,而唯一那一个可能把他拯救出来的向导却已然死去。

但孙哲平不管不顾,重剑葬花被他扛在肩上,朝着张佳乐一点头。

张佳乐心领神会,他背着一个小型的弹药库,里面大概是他还剩下的全部库存,他把心一横,不管不顾地都用上了。

枪响,雷鸣,剑起【1】,如同一场繁花血景。


孙哲平的眼睛里满是血丝,他自己的速度可以很快,张佳乐却还是一个普通人。哨兵不会丢下他,于是干脆把人扛在了肩头,硬生生杀出了一条路来。

这场景叫孙哲平怀念了太久,连带着剑刃都附和着低声鸣响,哨兵觉得很值。张佳乐和着他的骨骼同他一起哈哈大笑:“你疯了!”

于是孙哲平觉得自己大概是真疯了,他的手臂还在颤抖,于是将张佳乐放了下来。他的状态糟透了,所有思考的能力都弃他而去。孙哲平突然意识到,他能清醒到现在可能只是因为张佳乐。因为他看面前的这个人,突然很想要抱一抱他。


【前线战场】


战场的胜负直到这一刻才真正定下来。

不是叶修击碎耳坠的时候,也不是武器库起火爆炸的时候。

反而是一个巧合,甚至是一个出于人道主义的考虑。

喻文州同叶修的动作几乎是同步的。他考虑的周全,于是在那个瞬间,铺开了足以笼罩住周泽楷的精神网。

哨兵身上的电子向导被叶修击碎,与他同轮回来说都不算穷途末路。一套系统在被设计出来的时候,各类的风险都会被考虑进去,在测试中被逐一修缮。

所以周泽楷身上是有备用设备的,完成转换亦是一个简单的动作。

但替换的信号江波涛早就发出了。周泽楷那边却没有能够接受。


因为喻文州。

颇有些阴差阳错的味道,叫人哭笑不得。

叶修意识到了,没忍住,笑出了声,懒洋洋地开了口。

“我的向导实力差,你们也清楚,中间会发生什么谁也说不准。”他懒散着精明,“所以说,怎么办呢,司令官?”

他朝王杰希的方向一点头:“当然,你们也可以一枪打过来,如果不愿意因此受制于人的话,只要瞄准一些没打偏,我绝不帮他挡。”


江波涛捏紧了拳头,刚要起身,就被王杰希拦住了。

江波头心里凉了半截;“你打算放弃他?”

王杰希说:“没有,但没有着么谈的。”

叶修的声音依旧不紧不慢:“各退半步如何?”

王杰希透过全息投影和叶修对话:“你说了算?”


叶修把千机伞抗在肩上,眼神一圈扫过去。半句言语也无,首席哨兵的震慑力还在。

韩文清冷哼了一声,却破天荒的没说话。

这对于他来说,大抵就是同意了。于是张新杰一板一眼地替韩文清回话。

“听叶帅的。”


“怎么说?”叶修问。

“还有一个。”王杰希回答。

“喂喂喂,是不是要求地太过分了?”

王杰希不依不饶:“总要尝试一下。”

他歪过头,朝叶修身后的某一块看了一眼,意有所指地说:“况且,谁知道呢?”


蓝雨的人还站在原处,依旧是黄少天打头。他上一次同周泽楷打后拉下的伤还没好全,于是扯掉了半边袖子,绷带从肩膀缠到手腕。冰雨于他手了闪着光,连同一种蓝雨的哨兵一起,剑拔弩张。

而他后面,喻文州透过几百里的距离和叶修对视,沉静地像一汪水。叶修对他这幅样子熟得不行,知道这个人越是平静,越是惊心动魄。

或生或死,是去是留。


他们自从上一次,在古旧的通讯器中匆匆地那一面之后就再也没有见过,而隔着一整个战场,也不会是聊天的好时机。

向导的精神网依旧很稳。很多人都曾经奇怪过喻文州着一种不比寻常的控制方式。现下倒变得容易解释了,毕竟这个向导花了大量的时间去研究链接。在这个神秘又叫人无从下手的领域,他大抵是最接近真实的一个人。

于是更明白一念生死这样的道理。

没什么可担心的。叶修对这有十足的把握与信心。喻文州不会被这个影响到,他的内心足够坚强,近乎一座堡垒,把外界的一切都隔绝开来。

不被影响,不被触动。

只是心又揪起来,毫无道理。叶修觉得这横竖不是他的错,更有恃无恐,干脆迎上去。声音又低又稳,带着暖意,又透着被潭水浸过的沉。

“文州他,自然是听我的。”


叶修仿佛可以听到有人在笑,极轻,极浅,又极温柔。在心里,在链接的那一端。


而现实中的喻文州只是转过身去,身体力行地实践着叶修的决定。连带着整个蓝雨一起。笼着半个战场的精神网潮水般退去。又接着,王杰希自他那里下了一道命令,介于休战与认输之间,于是所有的保险都上了栓,经崩的神经也松弛下来。

遮天蔽日的云朵消散开了,露出八月如洗的碧空。


【尾声】


战事之后的琐碎有时候比真正打仗的时候还要麻烦。会议一场一场地开,王杰希的投降不算彻底。也还占据着嘉世没打算还。联盟内部在这个事儿上有矛盾,于是经常在大会上吵作一团拿不定主意。

到最后依旧得由叶修拍板,他不常说话但一旦开了口,就没有人可以反驳。于是叶修说:“打什么打,拿什么打?”

“我赢了人家一次,下一次还不知道该怎么办呢。”

“偷袭这种事情,做一次能成就行了,本来就是侥幸,再多来几次,真当那个王杰希是傻子么?”

“自家的事儿都处理干净了么,被人家渗透成了这样,一点儿反应都没有,自我之下都得写检讨,都想什么呢,一个个都?”

“再说了,连老韩都还没说什么呢,哎?——啊,怪不得,原来霸图来的是小张。”

…………


这些和喻文州都没什么关系。他的空闲时间突然变得很多,于是坐在房间里,对着窗外出神,蓝雨的秋天很美,他于是注意到爬墙虎又长高了,从窗户的边缘一点一点地延伸出来,大有登堂入室的意思。

叶修高调回归后他就不怎么管事儿,自己在曾经的办公室里一呆就是一个下午,直到有人把门推开了,让阳光照射进来,扫开满屋子的灰尘。


通常都是黄少天,告诉他肖时钦带着戴妍琦会雷霆,在废墟上建立城镇。也告诉他百花给孙哲平仔仔细细地做了一个检查,确定他那种自曝式的打法到底只能用一次,异常惋惜地摇头。黄少天说,于锋当时的眼神,精彩极了。

喻文州就被他这些话逗得发笑。

旁人也偶尔回来,管理会的人,张新杰。

而最后那个人一定是叶修。联盟的统帅从遥远的兴欣回来收拾这个摊子,忙成了一个陀螺,所以像个压轴的角儿,匆匆簇簇,直到最后才姗姗来迟。只是喻文州本来就是在等他,等到之前不会走,等到之后不再留。他提前把水烧开了,泡一杯茶,坐在自己的位置上,那书本和纸笔做掩盖,给叶修讲一个故事。


“我有没有同你说过我母亲?她曾经还是挺有名气的。有一段时间还被树立成了典型。因为她在生物工程是很有建树,也因为她是个向导,却和我养父做了10年的恋人。在她抛弃我养父,来蓝雨之前。”

“她不算是个好母亲,却一定是个好向导。因为她自从知道来到联盟之后,一门心思想要完成的事情,就是毁了实验室。”

“我母亲把我造出来的时候就知道我长什么样了。托基因工程的福。她说长的要像我养父,眼睛,发色,身型,要让对方一下子就能认出来这是她的孩子,但要是个向导,笑起来要像她。这样才能让养父舍不得把我丢掉。”

他笑了笑,温温和和的一幅面孔,带着说不出的苦涩暖意。

“所以我就长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我烧实验室的时候不到20岁。非常安全的年纪,因为人们总觉得12岁之前的小孩子什么也不懂,在上大学之前,即便是个天才,也不会造成什么过大的威胁。”


“可惜的是,那是一个普通人。普通的小孩子有无限大的未来,所以辗转踌躇,选不定方向。这种烦恼的奢侈我没有,我大概只有一个念头,就是把那间实验室和我的养父一起烧掉。为此,我母亲同我一道,准备了16年。我记得很早以前有过什么1万小时理论是不是?如果你用16年的时间,训练并且只训练一件事情,那么你肯定会成为专家的。”


这些话本来是不必说的。他藏在心里这么久,本来是再也不愿意提起,被那把火埋葬的,最开始的那一段人生。

但它可以解释很多事情,只是那一段岁月于喻文州而言没什么出彩的,在记忆中也只有灰蒙蒙的一片,所以讲得异常干瘪,毫无趣味。

“她对我没什么期许,普通意义上的那一些。”


但他想要和叶修说,所以就说了,带着半分全然无辜地歉意:“抱歉强行把你拉进来。“

“没事儿。”叶修说,“我挺乐意的。”


他于是开始说他自己的事儿,见到苏沐秋和苏沐橙,遇到张佳乐和孙哲平,然后赚到前几天和王杰希的拉锯,还有和整个联盟的争论。

不知道过了多久,叶修突然停住了,声音戛然而止,却好像也不那么突兀。因为喻文州可能已经失神了许久。他不确定是为什么,多半是累了,就像他在对方的梦魇里面看到的那样。

因为压上了很多东西,堆积的太高。他想要去摘一棵金色的星星,于是找到自己能找到的所有的东西,一点点垫高,踩上去,摇摇欲坠,却还得踮起脚尖才能够得到。难免就要害怕某一天会摔得粉身碎骨。

但感情好像本来就是这样的东西,生长在无间地狱,绽放出日月星辰。


“登记去吧。”叶修突然说。他走上去夺了喻文州的笔,捧起他的面容和他对望。喻统帅被他制住,又被很轻地吻了一下,于是毫不意外地懵掉了,一下子动弹不得。但他其实也不是很想动,只有小心脏在砰砰砰地乱跳。绯红色透过薄脸皮一点点地渗出来,让他窘迫地什么也不说想不了。

“登记去吧。”叶修放开他,继续说:“我想不出别的法子了,所以我们登记去吧。”

他想了想,又说:“你担心或者害怕都没关系,我们慢慢来。”


而至少这一条是自己选定的路,他们可以一起慢慢走,唱一首自己的歌。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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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不是我的句子,不过我觉得大家都知道了

以防我没讲清楚,几章之前叶神在去兴欣的路上听到的那个be故事,说的就是喻的麻麻和养父,所以喻麻麻某种意义上也是链接移植的创始者。

希望我讲了一个好故事,也希望各位看得开心,么么哒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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