煊赫有时,消亡有时。

 

【叶喻】老去后与你归山林(下-FIN)


皇帝&丞相的架空

上子啊这里->

OOC一堆Bug一堆,这些就。。不用说了吧。

自!暴!自!弃!


老去后与你归山林

 

喻文州在四十寿辰之后递了折子,说该退了。当了二十年丞相,前十载清吏治后十载固朝纲,兢兢业业勤勤恳恳,现在是时候让贤了。黄少天拿着折子,想着他和那人分隔两地这么多年,再舍不得也只能准,盖棺定论给了一个评价曰“贤”,难得的善终。

第二天丞相府就空了,拜访的人在门口下了轿看见门可罗雀,这才发现那人的作风真是缜密。喻文州早早打发了下人收好了东西,雇一辆车扶一块匾甩两袖风,就这么连夜出了城。

连黄少天也不过多得了一封信,上面一个地址一句珍重。却已经是额外的待遇。蓝雨的帝王握着手中的信想了又想,却总也想不出要怎样的急切才能让那么周全的人都惜墨如金。

又想着丞相至少还能递个折子,皇帝却不行。几个月前嘉世帝暴病,过几天叶修人就来了趟蓝雨,表面还是嬉笑打趣,也不知面对着刻了自己姓名的长生牌位时,又有几番难言的心境。不由感叹了句,都不容易。

 

小城名叫空积,不过几十里的地界,水清风暖,岁月空积。

空积城只有一个郎中,姓王,手艺好脾气也大,四十多岁的人了,自开了馆子挂了名就没出门看过诊,只带着两个年轻力壮的徒弟守着自家的药铺微草堂。只有一个焗碗的工匠,姓李,每天早上背着吃饭的家伙走街蹿巷,一圈回来,正好喝上自家媳妇的煮好的热汤。还有一个小酒坊,老板娘姓陈,去过的人都爱再去,说哪儿的酒烈,说那老板娘,豪爽的不像个姑娘。

那天的天气不是很好,淅淅沥沥地飘着雨点,喻文州本来骑着一匹白马,被泥点溅成了半黑。老远就看到蓑衣斗笠的叶修坐在城墙上等他。多好的一出墙头马上。

叶修仗着功夫好,自城墙上一跃而下,地滑,差点摔一个踉跄,到底不那么年轻。性情却还在,拽了喻文州的缰绳调笑:“这是谁家的公子,好俊的相貌!看样子也是同路,不敢劳烦车架,你我共乘一骑可行?”

喻文州笑着拉他上马,说:“久仰太守大名,在下不胜荣幸。”

互相看了看,眼角多了皱纹鬓边生了白发,和记忆中的少年变了个模样。他们真是好久不曾这样相见。

 

很长一段时间他们只靠书信联系。闲暇时候写几笔,攒一个月送出去,20年下来堆了多少早就记不清。两人都身居要职。能要对方放下手中的事务,千里迢迢的见一面的,往往都不会是什么好理由。反而是不用去见时比较安心。

喻文州唯一一次不以蓝雨的身份去嘉世就不是什么好记忆。叶修在书信里都不瞒着,他也一样。不开心不会装作开心,压力大也不会装作无事。坦诚得连自己都觉得难以置信。

那时候喻文州的事情基本尘埃落定。嘉世却还未到高潮。几个月前叶修亲自领兵去平皇风边界的叛乱,得胜还朝却差点将皇位都赊给了别人。

那几个月叶修的信愈发简短压抑。看得喻文州整个人都又烦又闷。回信早就寄了出去,无济于事,辗转了几个夜晚却还不放心。

第二天告了假,带着同样担心家人的苏沐橙回了嘉世,省亲。

抵达的那天晚上喻文州就在苏家的宅院里看见了叶修。整个人瘦得没形,脸颊凹下去,眼底浓得化不开的黛青。竟然还能对着他笑一笑,说:“当时我就想逃,着实是有先见之明。”又走过来拥抱他,呼吸可闻:“说实话,文州,挺累的。”

喻文州小心地把手臂绕过去,感受到真实的温度再把人从背后圈紧。肩膀撑住了对方整个压过来的重量,却还是很轻。喻文州只觉得整个心都被揪了起来,针戳了似的,星星点点得痛,一点一点绵延成一片。

但再心疼也只是心疼,除了陪伴,他做不了多少。

苏家的老人舍不得许久不见的女儿,也好奇那个没相处多久的女婿,即便知道对方官居丞相,却还是留了他们一个多月。

叶修也就在苏家睡了一个多月。只是睡。他在他的寝宫无法入眠,屋子里面和外面的人同样不可信。但在苏家不同,喻文州整夜的守着,床全部让给那个人补眠,他坐在桌旁帮他看些朝堂上的琐碎,点一灯如豆,偶尔抬头,庭下积水空明。

丑时喻文州起身将人叫醒。叶修醒得不情不愿,压着嗓着拖着尾音,模糊地嘟囔一句:“文州…”再不情愿的翻一个身,似乎怎么睡都不够。喻文州却还是得将他拉起来,带着他梳洗,取出昨天晚上来时的衣服帮他换上。再将晚上帮他理好的东西递过去。本来下人的活他做起来竟也顺理成章,只遗憾着:“可惜,再多也帮不了你。”

睡眼惺忪地人难得乖巧任人摆弄,叶修听到这话故意凑过来亲吻他的耳垂,心满意足地轻笑着说:“换个方式帮也行。”

喻文州也笑起来,有心思玩笑,总还能让人放一点心。等叶修拿了东西和他打一声招呼,从苏家的后院跃出去,喻文州直到那影子消失在眼前的方寸天地后才睡个囫囵。床铺上的温度还没有完全褪去,微小的凹陷正好够他整个人窝进去,忍不住又一次叹气:明明嘉世的皇宫近在咫尺,他就只能待在原地。

不是蓝雨的使臣,牌子自然没得递,就算真的进去了,也留不下来,皇宫毕竟不是自家府邸。所以说起来是喻文州千里迢迢来陪,事实上每天奔波的还是叶修。

真想起来反倒不如那些立下的妃嫔离他更近,呆得更久。

只可惜他生来不是女子,身上同样担着千斤的担子,此刻就算是真的想要多陪着点儿也是不行。

蓝雨那边催归的信已经到了,再怎么不舍也得起行。前一个晚上和叶修说了,懒散的眼神蓦然清醒。却也只愣了一下说:“是该回去了。”迎上喻文州的目光,叶修眼中的光芒睥睨,“正好,最近这里恐也不太平。我总不能一直坐以待毙。”

叶修说得硬气,也是真有这样的信心。他不知道此刻在喻文州眼中,他终于恢复成了最开始的风发意气,杀伐决断,翻云覆雨。喻文州忍不住地想笑,又觉得不太合适,只能压进胸腔里,声音很低,温柔得近乎沉溺:“我何时不信你。”

喻文州知道叶修总是要退的,生来就是一副帝王的风骨,真的王位于他反成了束缚。只是叶修还有个弟弟,总是不愿将这担子就这么压过去,想着就算要走,也得留个安稳的现世。所以边境要平,朝纲待整,那些叛乱的心思,非得一个一个压下去才能放心。就如同蓝雨要他喻文州回去,只需一封加急的信。

既生作了儿郎,或带吴钩,或拜王侯,若只顾着心口里那点微末思量,奈何桥边都无颜灌下一碗孟婆汤。

只是如今那些风雨飘摇如今都做了古,年过四十的喻文州和叶修同乘一匹被泥点溅得脏兮兮的白马,回想起那些来,也只有他们,才能笑一笑,叹一句年少轻狂。

 

适逢路过酒家,陈家的小娘子听见声音掀了帘子出来,陈老板生得一副好模样,三十好几的人了,荆钗布裙,巧笑焉兮,眉目流转间反而比二八的少女更多些风韵。

叶修见了自然要打个招呼:“老板娘今儿个也是好神气!”

陈老板却不买他的帐,瞪着眼板起脸来斥他:“油嘴滑舌!又想来打个秋风?银子可备足了?咱可说好了,叶修,再拿张破纸来可应付不过去!”整个嘉世都要避讳的字眼于她而言也说的轻巧,到听的喻文州微一愣神。

被质疑了的人却毫不在意地啧啧叹息:“老板娘这般警惕,难怪嫁不出去。只是这下好了,再也不用受你的气。我这兄弟酿得一手好酒,琼瑶宴上的百花酿,那可都是他的手笔。”

叶修说的有模有样,严肃着一张面孔再拍拍喻文州的肩膀,一副笃定的架势,唬的陈小娘子也起了好奇的心思,对着前面书生模样的上下打量。

喻文州无可奈何地斜他一眼,成年累月的事情他竟然还提?复又转身,向陈小娘子做了个揖,风度很好笑一笑:“天底下哪有这般本事,莫听他胡讲,让姑娘见笑了,在下喻文州。”

陈老板也笑了,一块破抹布直接丢在叶修的脸上,啐他:“这不要脸的赖皮。”

 

后来喻文州好奇,问他究竟什么地方得罪了这位姑娘。叶修摸摸鼻子有点尴尬,颇有些往事莫提的意味。

那时候他才到,置办好了房子,又将拉来的一车家具归置妥当。一整天干下来又饥又渴,恰见到陈老板的铺子,进去后过足了瘾从怀里摸出一张五十两的通兑银票,老板娘拿在手里看了看瞪目结舌。叶修摆了摆手,本意是想着不找也行,反正以后总有常来的日子。哪知老板娘下一刻就拍了桌子朝他吼:“吃白食就算了,还拿一张纸来糊弄人,你这人真没意思!”拿了扫帚就要赶人,反倒把叶修吓了一跳。

后来才知道,空积城小,流通不了大额的银票,来往交易的撑死也就是些碎银,陈老板是真没见过,才当他唬人。叶修出来前不是没想过花销,却怎么也想不到会遇上这档子事。尤其是摸遍全身却连一个铜板都没有,尴尬地站在那里,嘉世内乱都没把他弄得这么狼狈。最后只能把人带回家了,指着周边一众家具说:“这儿的东西随便挑一件做抵押,明天我带了银子来赎,总行了吧?”陈老板来来回回转了一圈,回过脸来却还是有些狐疑,这家底看上去不薄,怎生落到了这般田地。最后挑挑拣拣,抵押出去一张雕花木椅。

喻文州忍住笑听他说完,忍不住问了一句:“后来呢?”

后来啊,武功卓绝的人仗着自己底子好,绝世的轻功都用在了跑路上。一天打了个来回,先去了最近的大城市里兑了银票,再烦劳人将官铸地纹银夹碎了,用布包着,沉甸甸地背在肩头。毕竟不敢那么大摇大摆,又恐被人惦记着,一步都不敢停脚,只能乘着夜色再赶回去。真正的锦衣夜行。

说完两个人都笑了,喻文州说:“若给少天知道了,不知道会是怎样的光景。”叶修苦着脸告饶,连声说着不要。

小雨还在淅沥沥地下,马上的两个人却都一点不急,一条路摇摇晃晃地走。不知什么时候到了那座小屋,叶修抢先一步下马,推了门走进去,又转过身看喻文州,说:“文州,回家了。”

喻文州愣住了,屋里的陈设全不清晰,整个世界中只有眼前的人逆光的影子,安安静静地站在那里,等着他看着他。喻文州低下头对自己笑一笑,这是他将要终老的地方,这是将要和他终老的人,上天果然待他不薄。


但一开始总没那么容易。

当叶修一个人时,什么都还能得过且过,而今喻文州来了却不行。两个人过了二十多年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日子,现下一切却都要从头来过。后院里架起了歪歪斜斜的木架,上面种一点时令蔬菜,还没有长叶子,光秃秃一片。喻文州抱着一本《齐民要术》埋头研究,指着其中的几行指挥着叶修拿做一把木犁,又想着如何引水,要不要水车。最后发现自家小门小户实在用不上,干脆卖出去,换一把种子,再换一把锄头。

那小屋也开始生火,这事儿是喻文州来做的,本来就不容易,火怎么拢柴怎么加都有讲究,喻文州自然不懂,烟多了火小了煮出来的饭夹着生。喻文州忐忐忑忑地端上来,脸上黑一道白一道好不热闹。叶修尝了一口,放下筷子顾及左右,然后试探着说:“街头的馄饨面不错,要不……?”话没说完喻文州也就懂了,将煮的东西倒了,又擦了脸上的灰黑换了衣服,赌气一般,反而比叶修还抢先一步。

两个人年轻时都拼得厉害,但叶修终究是练家子的底,喻文州不行。夏天最难捱,以往在蓝雨,黄少天总是备足了冰块送过来,现今却没有这个待遇。天气闷热喻文州整个人都昏昏沉沉,全然没了胃口。他是无所谓,就算一天不吃东西也不觉得什么,反正不饥。叶修却不许,伴了凉菜,在上面泞了点麻油,香得勾人。举了筷子凑到喻文州嘴边,那人却还是皱了眉头,翻一个身过去只是不理。叶修却极有耐心,浑身的解数使劲,总能哄着喻文州吃一点下去,然后和他斗几句嘴,心满意足。

这件事想来总有些不对,本来所有人都说喻相温和有礼,怎么上了年纪之后反而多了不小的脾气,喻文州自己也觉得奇。难为了叶修竟然毫不在意,只将百炼钢都化成绕指柔,一想起来就能笑弯了嘴角,自然也不是不开心。

 

后来日子慢慢好起来,至少喻文州做饭不会糊了,后院的架子上的瓜果藤慢慢爬了上去,长了叶子,然后开了花,又结了果,开始像个样。

春耕秋种,夏收冬藏。

那一天午后,日头很好,喻文州躺在竹榻上纳凉,等着叶修去切刚从水井里捞出来的西瓜解暑。突然想到觉得这一生都已经满足:在这座小城,有山,有水,还有叶修。

FIN


  120 12
评论(12)
热度(120)

©  | Powered by LOFTER